点击收藏后,可收藏每本书籍,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

第23章

江湾路七号男子宿舍 非天夜翔 4801 2024-05-07 09:30:36

今天是严峻的生日。

严峻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男生是在高中时,他的对象叫穆曾。

他们从初中一年级就彼此认识,一直到高中毕业。

穆曾是个斯文又优秀的男生,他很聪明,也很小心,丝毫没有暴露出任何的真实意图,只是无微不至地对他好,从初一开始,穆曾就给他买早餐,为他抄笔记,送他鞋,与他一起出去旅行。

穆曾的家里,父母已经离婚了,他常年跟着母亲过日子。 他多愁善感,皮肤白,五官长得很漂亮,情绪细腻得像个女孩子,喜欢在本子上写一些小说,听古典音乐,他的审美很好,为严峻买衣服,教他看画,学鉴赏音乐,还辅导他学习。

青春期的严峻正值保护欲无处可去的年纪,便自然而然地担任起了照顾他的角色,班上的女生们常常开他们玩笑,闹了两年后,他们的相处模式,也越来越像小情侣。

如果在这个时候,严峻知道踩刹车的话,也许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。

但他没有,他丝毫没有想到这方面,只是将同窗看作弟弟,上高中后,严峻主动申请,与他住到了同一个寝室,同寝之后,穆曾的心思仿佛变得更多了,他们开始像爱人一般闹脾气、和好、闹脾气…… 是的,朋友之间也会这样,严峻仍然没往这方面想过,只认为是兄弟之间单纯的占有欲,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自己这名兄弟情感更细腻些。

他有时觉得穆曾无理取闹,殊不知穆曾已将他当男朋友看待,只是没有捅破最后的这层窗户纸。 高二时,严峻的父亲因病离世,他的人生遭到了重大打击,足足有将近半年时间非常痛苦,在这段时日里,穆曾陪伴了他。 严峻的家庭不再完整,但穆曾已经经受了这种不完整有许多个年头了──他们互相舔舐伤口,并彼此陪伴,寻求慰藉。

最后在一个冬夜里,严峻刚过十八岁生日,喝醉了酒,回到寝室后,糊里糊涂地与穆曾上了床。

第二天睡醒后,严峻心想,我靠! 我到底做了什么?!

那时候的他对性向毫无了解,只将穆曾单纯地当做好兄弟,没想到他把穆曾当兄弟,穆曾却觊觎自己的小兄弟,令他受到了不小的震撼。

穆曾对这个晚上发生的事只字不提,过了几天,严峻慢慢地恢复过来,将这混乱又迷茫的移情视作喝醉酒后的出格玩闹,尽力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回到从前。

但穆曾很快又发起了攻势,他相当聪明,而严峻不仅笨拙,还没有经验,他一边舍不得与穆曾足足五年的感情,又觉得不该这样下去。

接着,两人又发生了一次关系,这一次严峻总算无法抵赖了。 发生关系时,他处于完全的清醒状态,因为穆曾在寝室里生气,只是发生了一件小事——吃饭时严峻没有等他。 他便躲在被子里哭了,严峻只好努力地哄,哄着哄着就抱上了,然后亲上了,最后严峻也不得不承认:他确实是个同性恋,他对男生有感觉,尤其带有温柔气质的男生。

他一边觉得罪恶,反复地否定自己,一边又沉溺在穆曾的温柔里…… 穆曾得到了想要的,更是使尽浑身解数来想方设法地拴住严峻,那时严峻不仅遭遇初恋,还是个处男,他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穆曾,与他乱糟糟地成为了情侣,既提心吊胆生怕同学与老师发现,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惶恐与不安。

幸而穆曾主动结束了这段关系,高三时,他不声不响地去了英国,严峻在内心深处仿佛松了口气,却若有所失。 这种惆怅,在他准备去看看穆曾,却发现他交了一个白人男朋友时,达到了顶峰。

他有种被骗与遭到背叛的愤怒,他想告诉穆曾,他其实也动了真感情,何况无论是否动真感情,这种结束都是不真诚的,穆曾甚至没有告诉他出国的事,只在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,突然就不与他联系了,接着就走了。

后来,严峻检讨了自己:

我也不真诚。 严峻如是想,这段感情,虽然在体位上他是攻而穆曾是受,但从感情上来说,穆曾才是主动的那一方,而他严峻始终充满矛盾地考虑着如何摆脱他,回到异性恋的性取向上来,回到常规生活当中,谈女朋友,结婚,生个小孩,就像他的兄长一样,组建家庭。

最后严峻不仅没有回到常规生活里,也对女孩子不再产生兴趣,唯一做到的,就是和穆曾分手。 高三,他发现自己不再喜欢异性,他只喜欢斯文的,白皙又干净的男生。 毕业后他到江东市来投奔兄长,家里都在催他快点找女朋友结婚,唯独严峻内心有苦说不出。

他没有爱情,事业也乏善可陈,每天带着几个包子去挤地铁时,就觉得自己活像一只丧尸。

后来兄长与嫂子出了车祸,留下无依无靠的小棋,严峻终于又找到了一点人生的方向,他决定就这样吧,一辈子独身也不算什么,只要把小棋好好地抚养大,让她健康成人,自己便尽了来这世上走一趟的责任。

直到他遇见了张宇文。

他第一眼看见张宇文的时候,就喜欢上他了,那时的喜欢非常的模糊,很难界定,后来这种喜欢逐渐地转为具象,在他们各自端着狙击枪,隔着一大片丛林瞄准对方,并注视彼此的双眼时。

就像两扇心灵的窗口朝对方打开。

他们有着特殊的默契,这种默契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,哪怕在霍斯臣出现之后,严峻仍然这么认为,这源自于他的直觉。

很快,严峻清楚自己早已沉于爱河。 张宇文帅气的外表,礼貌却不过于热情的气质,豁达开朗的性格,以及幽默感,都把严峻吃得死死的。

严峻很自卑,无论是乡下人来到大城市的自卑,还是自己浅薄的知识在渊博的张宇文面前的自卑,这还不算,另加上一个无聊的灵魂在风趣的灵魂面前的自卑,诸多自卑堆得满满当当,压在他刚硬的内心里,让他甚至不敢朝张宇文示好,不敢追他。

他承认霍斯臣与张宇文很般配,霍斯臣有钱有颜也有趣,如果自己也像霍斯臣那样,那么严峻一定会朝张宇文发起猛烈的攻势,有时他甚至会幻想自己也是名社会精英,在对等的前提下疯狂地追求张宇文……

现在,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心思,他有点羡慕霍斯臣,却也瞧不起霍斯臣,直觉告诉他霍斯臣很有心计,另一方面,他认为张宇文不太可能会持久地喜欢霍斯臣。

离开家,前来温泉度假的今天,在火车上时,严峻一直在观察张宇文与霍斯臣,他俩坐在一起,只有简单的交谈,怎么看都不像情侣。

他越是注意张宇文,就越是确认了自己的心意,直到小棋走过去他才回过神来,张宇文抱起小棋时,还朝他看过来,彼此笑了笑。

在这些小细节里,严峻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,找回了高中恋爱时的记忆…… 不,比高中的恋爱,还要更让他心动,毕竟那时,他并没有那么强烈地爱穆曾。

他常常处于一种文火般的煎熬里,不猛烈,却慢条斯理地炖煮着他的自制力,常常在他以为张宇文与霍斯臣要成为一对时,张宇文又会朝他主动走来。

譬如刚才,他在屋外陪小棋玩时,张宇文离开房间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过来看他。

“吃饭去吧,摩羯座。” 张宇文说。

严峻作了个“嘘”的动作,示意不要告诉其他人。

“我社恐。” 严峻说:“待会儿千万不要端出一个蛋糕。”

张宇文:“好的,饶过你了。”

晚餐准备得非常丰盛,有烤肉与火锅,因为是除夕夜,饭店还准备了特别的菜馄饨,起初张宇文怕六个男生饭量大吃不饱,打算加菜,然则店家准确地估算到了他们的食量。 菜品虽精致份量却很足,小棋也有专属的儿童餐。

大伙儿边看跨年的晚会边吃饭,霍斯臣今天主动请大家喝酒,大家也都识相地没有多问他与张宇文关系到哪一步了。 气氛虽然热烈,却显得稍嫌奇怪,常锦星和张宇文说个不停,坐在一起就差勾肩搭背了,郑维泽则一边逗小棋,一边和陈宏闲聊。

霍斯臣反而与严峻凑在一起喝酒,一杯接一杯,张宇文偶尔听见严峻的声音。

“你很成功……”严峻说道。

霍斯臣也有了几分酒意,拍拍严峻,说:“你又知道……”

旋即霍斯臣意识到了什么,看了眼张宇文,张宇文正在手机上打字给常锦星看,抽空瞥他俩一眼。

“你们少喝点。” 张宇文提醒道。

他可不想待会儿有人喝吐了要收拾房间。

霍斯臣答道:“没关系,这酒不烈。”

张宇文正询问常锦星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,看他与郑维泽似乎闹矛盾了,常锦星打了一行字:【我给他看了我新交的女朋友。 】

张宇文当即怀疑地看着常锦星的眼睛,常锦星又大方地翻出照片,给张宇文看,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。

张宇文扬眉询问,意思是真的?

常锦星摆摆手,那只是他的其中一名客户,张宇文便明白了,常锦星只是想断了郑维泽的念头,免得暧昧一久,反而伤害了对方。

霍斯臣与严峻又开始划拳行令饮酒,他俩的令行得非常克制,没有大声喧哗,八点半时,小棋最先睏了,张宇文于是说:“小棋是不是该…… 严峻! 霍斯臣! 你俩怎么喝这么多?”

俩人面前摆了好几个空酒瓶,霍斯臣趴在餐桌上,严峻则醉得眼睛都直了,说:“没关系…… 没关系,我这就抱小棋回去睡觉……”

郑维泽笑道:“待会儿还看跨年烟火吗?”

张宇文有点生气,他感觉到严峻似乎刻意地想灌醉霍斯臣,而他俩酒量差不多,拼尽全力灌倒霍斯臣的结果,就是自己也不行了。

陈宏说:“我来把他俩弄回去。”

张宇文:“我负责斯臣吧。”

于是郑维泽抱着小棋回房,张宇文拉霍斯臣,霍斯臣却挡开他,大声道:“我还可以喝! 严峻! 严峻!”

严峻正被陈宏架着出去,听到声音转身,陈宏大声道:“快走吧──! 喝这么多,疯了你俩。”

常锦星搭了把手,张宇文心想幸亏全是男生,否则今晚多半还收拾不下…… 正带他出去时,账单来了:两人喝了三千块钱。

张宇文简直无语了。

走廊里,霍斯臣一把推开常锦星,抱着张宇文,说:“你…… 你听我说……”

常锦星恶作剧地抓了把雪,塞进霍斯臣领子里,霍斯臣又是一声大叫。

“锦星!” 张宇文生气地说。

常锦星大笑着跑了,张宇文半拖半抱,要把霍斯臣弄回房去,霍斯臣却抱着张宇文的腿,给他跪下了。

“对不起啊,宇文。” 霍斯臣真诚地说:“我不想这样,我真的不想……”

张宇文:“???”

张宇文怀疑地看着霍斯臣,常锦星快步走开一段,忽然又回头看着他俩。

“对不起什么?” 张宇文说。

霍斯臣埋头,想躺在走廊里,张宇文又忙道:“这里太冷了,快回房间去睡。”

“对不起……”霍斯臣犹如做错了事情的小孩。

常锦星慢慢地走过来,张宇文摆摆手,示意没关系。

另一边,陈宏架着严峻,进了房间。

“我喜欢宇文!” 严峻大喊道:“宇文──! 我爱你!”

“嘘──!” 陈宏与郑维泽顿时色变,手忙脚乱上前去捂严峻的嘴,生怕被张宇文听见了,那实在是太尴尬。

郑维泽也是才知道,当场震惊地看着陈宏。

“小棋…… 快看小棋。” 陈宏既要照看严峻,又要照看他女儿,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“我喜欢你…… 嗯…… 是的…… 我喜欢你…… 我没胆子说……”

严峻侧躺在地上,醉意朦胧,自言自语。

小棋被吵醒了,第一次见老爸喝醉酒的模样,吓了一跳,开始狂哭。 郑维泽怎么哄都没用,严峻却一声不吭,盯着小棋看。

小棋哭了一会儿,朝严峻爬过来,严峻便伸手,把小棋搂在怀里,闷声不吭地闭上眼睛。

看到这模样,郑维泽反而哭了起来,陈宏正拿着小棋的奶瓶去给她泡奶粉,蓦然道:“你哭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 郑维泽只觉此情此景甚是心酸,原来在同一个家里,也有暗恋而不敢告白的人啊,他完全能理解严峻的伤感,想到自己,哭得更难过了。

“哎哟我的妈呀。” 陈宏简直没脾气了,把奶瓶递给小棋。

另一边,鹤堂外,张宇文终于成功地把霍斯臣弄了进来。

“严峻还好吧?” 张宇文说。

“宇文!” 严峻突然又回魂了,说:“你…… 照顾小棋! 交给你了!”

张宇文:“……”

陈宏:“严峻脑子已经有点不正常了,你别勾他说话。”

张宇文:“你知道他俩喝了多少吗?”

陈宏:“多少?”

严峻跌跌撞撞,要抱小棋起来,小棋一脸茫然,严峻又说:“小棋只…… 只认你! 宇文,你来帮我照顾她……”

张宇文:“六瓶清酒…… 好的! 知道了,你睡吧。”

张宇文接过小棋,这次她没有哭,只是吃着奶看张宇文。

陈宏:“累死了,赶紧躺下吧。”

郑维泽:“我来照顾他父女俩,你去看看斯臣吧。”

严峻躺在角落里,郑维泽把灯光调暗了,张宇文抱了会小棋,直到她睡着后,把她放在另一边,免得被严峻翻身压着。

“门开着。” 张宇文说:“有事情你就随时喊我们。”

“好。” 郑维泽小声道:“放心好了。”

张宇文回自己房,见陈宏刚出来,陈宏示意没事,说:“我们房门也开着。”

张宇文道:“谢谢。”

他进去看霍斯臣,霍斯臣上半身躺在被褥里,长腿伸在被外,身上全是酒精的气味,张宇文怕他呕吐,便让他稍稍侧身。

然而当张宇文过去扳他肩膀时,却发现霍斯臣睁着眼。

他在哭吗? 张宇文简直难以置信。

他知道压力大的时候,饮酒确实容易宣泄出内心的情感,但张宇文自己从来没有醉成这样子过。

霍斯臣正在哭,他的眼泪正无声地淌下来,片刻后,他用被子擦了下眼泪。

“怎么啦?” 张宇文小声道。

霍斯臣转过身,不认识般地看着张宇文。

张宇文把他上半身抱在怀里,霍斯臣抱紧了他,不住猛喘气,哭了起来。

张宇文:“……”

张宇文相当茫然,他感觉到霍斯臣确实有些事瞒着自己,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? 也许是工作压力?

霍斯臣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,就这么倚在张宇文怀里,什么都没说,只不停流眼泪,哭着哭着,又睡着了。

张宇文还是第一次看见霍斯臣的这一面,毕竟男生的脆弱是几乎不会朝任何人展示的,但霍斯臣情感的释放,却让张宇文对他生出了不少保护欲。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,自己也不例外,大家都需要有温柔的港湾啊。

这个晚上,没喝醉的人都很忙,常锦星主动挪到严峻房里去,帮郑维泽一起照顾他俩,陈宏则半夜来看过几次。

十二点时,山外放起了新年烟火,大家都没有出去看,张宇文安静地待在房里,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,他的外祖父与外祖母也曾带他来温泉饭店跨年,直到外祖父离世后,张宇文自己还带着外祖母来过一次。

明明也没有多久,却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。

只是不知道,两位老人如果还在,看见他的生活,会说点什么? 他们会接受霍斯臣吗?

霍斯臣在静夜里转过身,抱住了张宇文,张宇文想调整下姿势,霍斯臣却抱得很紧很紧,犹如落水的人攥着一根救命的稻草。

到这种时候,霍斯臣居然还能硬…… 张宇文不禁啼笑皆非。

他隔着内裤,摸了下霍斯臣的那个,霍斯臣没有醒,张宇文心想:好大…… 不能让他当攻。

他一手握着霍斯臣的那个,另一手握着自己的比较,霍斯臣确实比他大,硬度也很强,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射得有点快,今天测试后,大约在十几分钟左右……

霍斯臣动了动,张宇文便收回手,拍拍他,让他继续睡。

外面传来倒数与烟火的声音,所有人的手机屏幕都亮起了光,无数祝贺的讯息,在静夜中飞速滚动,一则叠着一则,犹如轮番绽放的烟火。

如是,又一年过去了。

目录
目录
设置
阅读设置
书架
加入书架
书页
返回书页
反馈
反馈
指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