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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

赝品如我 谷雨涟漪 3571 2024-05-08 08:29:23

地上滚动着湿漉漉的佛珠,晶莹剔透的琉璃表面裹了一层泠泠的水光,如同冬天早晨挂在草尖的甘露,凝结着淡漠又晦涩的折光。

佛珠在地上滚动着,偶尔又无力地轻轻碰撞,琉璃摩擦发出“嚓”的微声响,在房间里其余暧昧吸/吮与喘吁声下,显得微不可察。

蒋荣生的平时的声线本就偏低沉。

到了被服/侍的时候,喉咙间偶尔溢出的几声闷///喘,断断续续地。

这声息跟平时冷静克制的蒋先生截然不同,于是反差更为剧烈,也愈加蛊惑性/感,气息仿佛贴在耳边细细垂怜似的,缭绕心热。

颜湘却一点都不舒服,苍白的唇被抵着,然而上方两只手扣着,躲不掉。

颜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,眼泪渗出来,黏在一起,眼睫毛弄得一绺一绺的。

日光渐渐移动,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,夹着屋外的风潇雨晦,昏暗的房间中央响起了一声惬意而悠长的叹息……终于扼停了激烈而密集的桴鼓相应。

蒋荣生紧绷着额角,微仰起头,下颌线锋利而紧致,喉咙间迅速鼓动好几下,平复了好几秒钟,才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,双指从颜湘的发间撤出来,重新变得平静。

只是眼睛的墨蓝色变得更为浓郁和幽深,似乎氤氲方才的着。。。。。餍足且倨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颜湘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蒋荣生理了一下衣服,抬起眼尾,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颜湘:“我虫它了,你可以滚了。”

“哦。”颜湘迟钝地,撑起膝盖想站起来,跪得太久了,站起来的时候,小腿后边那根筋一抽一抽地疼,像被电了一样。

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疼痛了,很像很久以前,个子还很矮的小学生颜湘第一次背上了大型画架,跟着少年宫其他的哥哥姐姐去爬山写生。

他个子小,背不动,也默默忍着,不麻烦别人,等到那天晚上回家,才发现后背全是青紫。

哥哥来找他吃饭,看到他伤成这样,小孩子的眉毛拧得紧紧的。

那时候才几岁的哥哥已经长得很好看了,配上这副纠结的表情,看起来有种一本正经的成熟。

那时候哥哥只是默默地给颜湘擦药,也没说什么。

此后颜湘出去写生,哥哥虽然不会画画,但是也跟着去。

明明自己是小朋友,却在认真地照顾着另外一个小豆丁,帮颜湘背画架,背书包,端颜料盘,提醒他喝水。

颜湘不喜欢麻烦别人,却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最依赖的人的照顾。

在那以后,颜湘很少再伤得这么严重过。

除了对上蒋荣生。

他总是能给予颜湘独一无二的疼痛。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,总是会闹到面目全非的地步。

蒋荣生让颜湘滚出去,颜湘不过是站起来的动作,因为疼痛慢了一些,走到门口的时候,看着外面晦暗的风雨天犹豫了两秒钟。

北城市气象局预告的暴雨天终于来临,从雕花纸窗户望出去,空气被雨水打湿,漫天氤氲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。

更远处,园子里盆栽的错落的花草已经被撤回温房了,只有一些移不走的灌木和几百年的树木承受着风雨的袭击,冬季的暴雨捶打着暗沉的绿木,满地残叶,一阵狂风横扫而过,又刮起凄厉的咆哮。

颜湘不过是倚在门边,顿了片刻,想要从哪条连廊回去才能避开下人,又不被雨淋湿。

颜湘低头思考的时候,雕花窗花的阴影落在他的背上。

线条交织横错,一格一格的,看起来像是被捆绳牢牢地,且富有技巧地束缚住。

脖颈白皙,沾上了干涸的液,顺着延伸下去,肩膀看起来羸弱且单薄,散发着一种迷糊而软弱的气息,最好拿捏不过。

仿佛笼子里垂怜且无助的金丝雀,寻不到生路。

蒋荣生坐在身后的阴影处,思考了三秒钟。

须臾之后,蒋荣生温和地笑起来,动作优雅地解开了手腕处的扣子,摘下了腕表,站起来,朝着颜湘一步一步走过去。

蒋荣生的腿长,这时候走路却很轻,切尔西短靴踩在软软的地毯上。

像雪原上匍匐猎食的雪豹,每一步都十分地严谨,精准,高效。

颜湘只是犹豫了短短几秒钟,蒋荣生就来到了他的身后。

颜湘回过头来,看见了蒋荣生正低头看着他,脸上是微笑的表情。

那种嘴角微微勾起来,墨蓝色的眼睛却很平静的笑容让颜湘的神经猛然地绷紧了。

颜湘心里直觉不好,于是顾不得外面还在下暴雨,抬脚就想往外逃跑——

蒋先生让他滚的。

然而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,颜湘实在是太慌乱了,也像有鬼跟他作对似的,刚要跑进雨里,他就狠狠地被朱红色的门槛绊了一下,膝盖措在地上,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,溅起一点儿水花,脸被打湿了。

也许是那一下真是摔狠了,只是膝盖磕在了地上而已,心脏却闷闷地疼了起来,笼罩着一股巨大的不安感。

挣扎之间,颜湘右腿的脚腕被一只手锁住,像上了一圈锁链一样,挣脱不开。心脏忽地开始剧烈地跳动,报警。

颜湘回头看,眼睁睁地看着,自己毫无还手之力,被蒋荣生拖着脚腕,拽回了屋里,按在红木桌子上。

随着房门再次被关上,屋子里彻底昏暗了下来,衣物悉数被。。。扣子崩了一地,白色的贝母小珠扣子,像厨房里打翻的玻璃盐,洒在地上。
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也是这时候,颜湘才发现雕塑画室里,折磨人的工具竟然有这么多。

戒尺,小刀,麻绳,胶带,布条……

一样一样地去承受。。。。

颜湘被迫半跪在地上,一边。。。。,一边一遍遍想着,捆住他嘴巴的这卷胶带是拿来干什么的?好像是素描比赛的时候,要用乳白色的胶带贴好素描纸,固定在画板上,画完了再把胶带撕下来。

可是想到现在胶带死死地缠绕在自己的嘴巴上,快喘不过气来,痛得叫不出来,哭不出来,颜湘心里就是一阵迷茫的痛苦。

想到曾经是怎么用这卷胶带纸的,再想到如今像个狗一样被绑着嘴巴,颜湘眼泪就流个不停,顺着脸颊滑下来,滴到捆得整整齐齐的胶带纸上,肩膀都哭湿了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。

又换了一种姿势承受,模糊中,颜湘能透过薄薄的纸窗看到外边。

本来就在下雨,天很黑,如今似乎是日落了,更不见一点光,黑乎乎的。
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好黑啊。

颜湘本来就胆子小,是很怕黑的。怕黑的时候,他会小声地叫爸爸妈妈,叫哥哥。

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,很忙。

哥哥是离他最近的人,再困也会接他的电话,一边听着他糯糯的哭声,一边安慰他,还要空出手去穿衣服,半夜来陪小孩子颜湘睡觉。

后来哥哥不在了,颜湘更怕黑了。

噩梦更加恐怖,他一个人睡儿童房里,半夜被梦魇困住,吓醒了。

颜湘一边抱着被子哭,哭得领子都湿了,一边叫爸爸妈妈,家里走廊上就传来大人的脚步拖鞋声。

很快,房门会被打开,视线里会出现光亮,因为哭和走廊的灯,颜湘的眼睛亮晶晶的,看起来很可怜。

颜湘的灵魂飘在半空中,抱着一条柔软的小毯子,小声地叫:爸爸…妈妈…妈妈……哥哥。

你们在哪里呀。

还在我的身边吗。

一根二十厘米上的钢戒尺掌掴在皮肤上,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。

颜湘的眼神清明了几分,勉力抬起眼皮,看到了一双墨蓝色的深沉双眼,高挺的鼻梁下,温柔的嘴唇正在冷静地陈述着颜湘羞耻的窘况。

明明是正在被。。。,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,掌掴的时候,腰腹会紧紧地像一张弓一样绷紧,拱起来。

颜湘流着眼泪,默默地听着,灵魂仍然在分离,侧耳倾听——

不是听蒋先生如何说他下贱,而是去听,走廊有没有响起棉拖鞋哒哒哒朝着他越来越近,有没有可靠的小孩子的声音,在让他别哭。

别哭,多多。

哥哥马上就来了。

别哭,多多,爸爸妈妈在你身边。

一切都没事了。

颜湘听了很久,都听不到他的爸爸妈妈,哥哥跟他说话的声音。

后来念着念着,颜湘就不再想他们了。

怕真把他们念来了,看到自己这个不成样的情形,那他宁愿立刻咬舌自尽。

屋外风雨如晦,好像不再会有天晴的那一天。

-

结束以后,颜湘满身都是触目惊心的痕迹,脖子,手腕,腹背,大腿,脸上,全都是,红白交错,鲜明刺眼,像一卷香艳的海/棠工笔画。

蒋荣生亲手帮颜湘穿上了衣服,从里到外。

内/裤,保暖长袖,小熊毛衣,飞行员外套,牛仔裤,马丁靴,甚至帮他梳了梳乱乱的卷毛。

然后就把颜湘扔到了东厢房门外,雨里,掰着他的膝盖,让他跪端正,跪笔直了。

屋檐下站着一个蒋家的下人,撑着伞,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杖尺,颜湘罚跪的动作稍有变形,那根乌黑的木杖就会抽在他的背上。

蒋荣生说跪到雨停为止。

颜湘在雨里跪的每一分钟都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喉咙间再次涌上一股腥甜,咳嗽几下,呛出血来。

因为咳嗽,背弓了起来,蒋家的下人可不会顾忌颜湘还在咳嗽,直接又是一杖狠狠地抽上去!

毫不留情的一下!颜湘从嘴巴咳血,变成了鼻子和嘴巴都在咕隆咕隆地喷薄着鲜红的血迹,落在雨里,太多了,太浓了。

暴雨依旧凌厉,却一时之间竟然冲不掉那大片的血块。只被慢慢地稀释着,颜湘周围的雨都成了一股不详般的暗红。

忘记了是第几次被抽,在又一声闷声痛苦的忍耐下,颜湘眼前一黑,直直朝下,栽进了雨幕当中,倒下了。

有人来朝蒋荣生说颜湘昏了过去。

蒋荣生听了,淡淡地,皱起眉:“死了没?没死就弄医院去吧。死了你们处理。”

下人喏声而去。

蒋荣生依旧一个人坐在东厢房里,在用刚才那卷胶带,慢慢地拼着那张,被颜湘撕烂的明信片。

这张曾经诞生于游乐园与烟花之下的薄薄的,见证了幸福的金色纸片,在远渡重洋之后,本来应该被装进塑封里,甚至还会被放进黄铜相框里,端正地放在蒋宅主宅的某一处。

后来被撕烂了,又被一卷乳白色的胶带拼起来。

可是撕烂了就是撕烂了,尽管蒋荣生已经用小刀,把一拇指宽的胶带割成两部分,用细条把他拼起来,尽量让重新被撕烂的痕迹不那么明显。

细细的纹路,顺着被撕烂的裂痕舔舐着,努力地弥合着曾经的不堪。

然而当蒋荣生贴好以后,拿起来,那张明信片却又瞬间裂开,一边被撕烂的地方垂下去,要掉不掉的,在空空的房间里荡着。

毕竟是曾经被撕开过的,那伤痕已经太明显,胶带细细的,承受不住曾经的伤痛,轻而易举地露出狰狞的痕迹。

蒋荣生的眉头皱了起来,抬手就把胶带撕掉,明信片在他的手里揉成一团废纸。

蒋荣生点燃了一根烟。

房间里乱糟糟的,什么痕迹都有,污秽的血腥,淫/乱的液体,对洁癖的蒋荣生来说,简直是无法忍受的。

可是他没起身离开。

一直坐在房间里。对着屋里的脏晦冷眼而视。

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窗外,雨里跪着的颜湘。现在他被弄走了,不知道结局是什么。

蒋荣生依旧在抽着烟,那双墨蓝色的眼睛,安静地隐匿在烟圈后,显得既沉默又淡漠。

长得极其英俊,优越的轮廓朦胧在雾蓝色的薄烟里,许久。

后来,蒋荣生一边碾灭了烟蒂,一边垂下头来,半晦暗下,看不清他的思绪。

那点不轻不重的凌虐欲仿佛随着烟蒂,一点一点地湮灭在冷冷的当中,忽地显得有点寂寞。

其实你并没有真的这么舍不得吧。

蒋荣生默默地想着。

思忖间,修长的手指却慢慢地摊开了那一团明信片,捏在手里,发呆般,看了一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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