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来这么小的村子里应该没有第二个家庭完美符合这种描述了，被围在人群中欺负的小孩子想必就是黄勇和那个寡妇的女儿。
拿家庭情况开所谓的「玩笑」也是学校里的常态了，在乡下更是常见，霸凌者往往还有一些在社会上游荡和不学无术的小混混。
一些人手里还拿着树枝，小石头啥的要扔小女孩，想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。
“你们聚在一起干什么！在学校里打人啊，都不想好好过年了是吧！”
程明大喝一声，把他们吓了一跳。
程明言辞听起来还以为是学校的老师，学生就怕这个。
再加上欺负人本就心虚。
天色已晚，都四散跑回家去，只留一个穿着棉袄的小女孩蹲在地上，双手交叉横在膝盖上，把脸埋在手臂上低声抽泣。
铃音铃钰走到小女孩跟前，半蹲着身子，把手搭在膝盖上柔声问道：“小妹妹，你还好吗？”
“坏人已经都被我们赶跑了，没事了。”
小女孩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，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，抬起手抹了抹脸，手有点脏，瞬间变成了小花猫，嘴唇也被冻裂了，面黄肌瘦的，有些营养不良。
身上的衣服款式是比较老的那种，就像是被单上的花纹，也有些不合身，袖子和裤腿都有些过短，袜子也穿了两双的样子。
铃钰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脸蛋，有点擦不太干净。
“那些人为什么欺负你啊？”铃音问道。
“玩捉迷藏的时候，大家总是让我当鬼，我不想当，他们就说一些难听的话……”
“那你可以不和他们玩啊，他们都是坏孩子。”铃钰攥起小拳头挥了挥。
“可是不和他们玩，他们就会欺负我欺负得更厉害。”
这句话把程明和铃音铃钰都弄沉默了。
“小姑娘，黄勇是你的爸爸吗？”程明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一句。
“他才不是我爸爸。”小女孩阴沉着脸问道。
看来黄勇并未得到这个新女儿的认可，想来也是，这小丫头的生活原本是有些艰难。
但肯定没到过不去的地步，可黄勇的到来与组建新的家庭并未给她家里的生活改善多少。
从巧云姐那借的聘金能有多少进入这个新家庭的钱包里都是未知数。
反倒让学校里的同学多了取笑她的谈资，怎么会喜欢这个新父亲呢。
“你和他是什么关系？来讨债的吗？我家里没钱，一分钱都没有了。”
小女孩警惕地后退了一步，随后直接转头朝着校门口跑去。
程明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，和铃音铃钰面面相觑，追也不是，不追也不是。
“程明哥你没事提他干嘛啊。”
“明知道他那副德性不受待见的。”
“我这不是怕认错人吗？”
三人跟着小女孩走出学校，小女孩没有跑远，估计是看到程明他们没有追来的意图就不跑了，踢着路边的小石子，抹着眼角，多半是又在哭，也没啥反侦察的意思，一次都没有回头看。
小女孩穿过马路，跑进一条下坡路里，两边都是田地和菜地，穿过河面上的小桥后，道路愈来愈窄，仅容得下一辆摩托车经过。
小女孩钻进了仅有一楼高的砖房里，没有大门，就用栅栏围着，外头养着一群鸡鸭，门口还堆积着沙子和砖头之类没用完的建筑材料。
看来这就是这边就是她的家了，不能直接把车开到家门口有点麻烦。
程明和铃音铃钰走回停车的地步提了伴手礼和新年衣裳过来，不少人家的屋子都飘起炊烟，黄勇家也不例外。
正式登门拜访，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中年妇女，系着围裙，双手沾着水渍，小女孩就躲在她的身后，偷瞄着他们三人。
“我们是来给黄勇拜个早年的，她们是黄勇和前妻的女儿。”程明摸着铃音铃钰的小脑袋介绍道。
对方听到这个消息后蹙起眉头，神情明显变得紧张起来，以为他们来者不善。
“阿姨好。”铃音铃钰礼貌地问候道。
“这里是一些年货还有小孩子的过年衣服，可能不太合身，我们来之前不知道小孩子穿的尺码，往大了买，小孩子的过年衣服买了没？”
“还没呢，打算等年后再给她买，那时候比较便宜。”
这倒是生活的智慧，只是对小孩子而言，除夕当晚能不能穿上新衣服的意义却是不同，寓意也不一样。
尤其是和朋友一起出门玩耍时，大家都穿着新衣新鞋。唯独自己还穿着老旧的，哪怕能用明天再穿新衣服的理由蒙混过关，隔天就露馅不说，本就自卑在大家面前更抬不起头，估计还会被当做骗子。
“黄勇人呢？该不会在赌场吧？”
“他去街上摆摊了，进了点水果、鞭炮和罐头之类的卖。”
“这倒是能补贴一点家用，但也就春节这段时间，不长久，天色不早了，我们也该走了。”
“这些东西我不能收。”
“不是给你，也不是给黄勇，而是给你们的孩子，我们也不想大老远地搬回来，再搬回车上，你不要就丢了把，刚才在学校操场上看到她被别的小孩子欺负了，估计也不是这两天的事情，这事情要解决说简单也简单，说难也难，换个环境重新开始，她读几年级了？”
“六年级。”
“那初中就去别的地方读吧，镇上的初中估计也都是熟人，会把小学时的坏习惯带过去，而且初中生下手更没轻没重的。”
程明从胸口拿出便签和签字笔写下一串手机号码说道，“这是市里五中的校长电话，我会和他打声招呼，学费和生活费方面不用担心，可以给你们申请贫困生的补助，前提是你们舍得送她一个小孩子去市里。”
程明撕下便签放在礼物上，和铃音铃钰一起转身离去。
“要留下来吃顿晚饭再走吗？”中年妇女惶恐地问道。
“就不打扰你们了，过个好年吧，新年快乐。”程明摆了摆手说道。
“新年快乐呀。”蹦蹦跳跳的铃音铃钰回头。
“叔叔和大姐姐们再见，新年快乐。”
小女孩冒出小脑袋挥手告别。
“拜拜。”
“噗噗，小明变成叔叔了。”铃音捂嘴偷笑。
“虽然小明确实是叔叔了，但就是好好笑。”
“你们啊。”
“小明连那个小丫头都不放过吗？”
“为什么你们会产生这种想法？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，只是觉得她怪可怜的，帮她一把而已，世界上的可怜人千千万，我当然帮不过来，不过遇见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。反正也就是举手之劳，一通电话的事情，算是积点德。”
“毕竟小孩子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家庭和父母嘛。但能不能靠知识改变命运还得看她自己努不努力了。”
“好了，小明，你不要再解释了，解释就是掩饰。”铃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。
“不管她是叫黄小猫，还是黄小狗都无所谓啦，重要的是她已经把小明当做救世主了，小明攻略女孩子的顺序不就是先救赎博取好感，然后日渐生情，一举拿下！”
“没错，没错，我们和小怜姐白璐都是这个套路，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们的影子。”铃音点着头附和道。
“那我要怎么证明我是清白的？不对你们出手吗？”
“绝对不行！”铃音铃钰异口同声地说道，臂弯紧紧地锁着程明的胳膊。
“现在已经晚了。”
“小明再不对我们出手就是禽兽不如了。”
“就算小明不对我们出手，我们也会对你出手的，哼。”
“我们可是知道的，小明对主动的女孩子最没抵抗力了。”
“今晚就要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。”
“呃。”
“啊。”
欢声笑语中的铃音铃钰忽然停下脚步，发出错愕的声音。
程明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，在街道两侧的摊贩上，有几个人聚在一起打牌，外面还围着一圈看牌的，牌桌上摆着一块钱和五毛钱，多半是有小赌注，其中有个人在外围看牌疯狂往里头，手里还拿着一块钱想要押注，也不知道今天赚的钱能剩下多少。
这个人不是黄勇又是谁，变了，似乎又没有完全变。
对于他和寡妇的爱情故事，程明是完全没有兴趣了解。
不管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、抱团取暖，又或者是黄勇用了什么花言巧语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小明，好像下雪了。”铃音抬起头说道。
铃钰张开手掌，接住了飘飘摇落的小雪花，一触即化，连点痕迹都没留下。
注意到视线的黄勇回头望去，道路上却只剩下兴奋的行人和柳絮般的飘雪。
回到车上，搓着冰冷的小手，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。
天已经黑了，回到镇上也只能解决晚饭，并无旅馆酒店什么的。要么连夜赶回南明市，要么就只能去三四十分钟车程的县城里凑合一晚，明天一早再赶回去。
“不回去，我们和小明就睡车上吧。”
“我们和小明睡帐篷也行。”
“这么冷的天气就算了，就一个睡袋还不是加绒的，没必要遭那个罪。”
程明驱车出发，铃音铃钰坐在后座上聊着天。
“铃钰，我今天穿的内衣不够可爱怎么办？”
“谁管你啊，谁叫你今天睡懒觉，我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。”
“啊，你怎么不提醒我啊，我们还是不是双胞胎了。”
“我是想提醒你，但我换文胸的时候你不是叫我别显摆吗？看两团肥肉就觉得烦。”
双胞胎聊着聊着就打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