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司琛是看着南嘉恩从车厢里走出来的。
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棉服,脖子上围着灰色的围巾,这样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,只露出那圆润的眼睛,眼眸乌黑,很亮。或许是风太大了,他又戴起了帽子,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。
此时游乐场的人不算太少,但都没有人敢去坐那个发生过不幸的摩天轮。
同样的二十七分钟,对于站在地面等候的裴司琛却是相当折磨。尽管售票员说没有谁能阻止游客的腿,又说摩天轮的安全系数已经增高了。但他还是在南嘉恩下来之前走到了远处。
因为可能南嘉恩看到自己,又要被吓到了。
今天要不是他看见了,那下次呢?下次南嘉恩又会一个人大晚上去哪里呢?他发现事情正朝着一个没有预想的方向急速驶去。而这还是由他一手造成的。
面对南嘉恩,他根本不能以面对一般人那样,用寻常的思维去思考。因为南嘉恩和其他人不一样。可悲的是,也只有裴司琛最为了解南嘉恩了。
现在是轮到裴司琛像从前的南嘉恩那样惶恐不安了,战战兢兢了。
南嘉恩走路总是半低着头,安安静静地,一直沿着一条直线走去。裴司琛默默地跟在他身边,直到看到南嘉恩打车离开。
南嘉恩回家后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,倒是没开客厅灯,只开了一个小灯。幽黄的光影忽明忽暗,窗外依旧是工厂的轰鸣声。晃眼间他便看到裴司琛给他拿过来的衣服还放在门边。他一直没去拿。
他起身走至门边,半蹲下来,打算收拾一下。他拿起最上面的外套,便看到余下的衣服都不是自己的,而且十分新崭,都是一个大牌的衣服,最底下还有手套、围巾、袜子。
全部都是保暖用品。
南嘉恩都没往是裴司琛给他专门买的这方面想去,他还以为裴司琛拿错东西了。于是在第二天晚上,裴司琛回到公寓的时候,便发现自家门口放着一个熟悉的手提袋。
大概是叫的同城快递,包里除了那些新买的衣服,竟然还放着他送给南嘉恩的那款手表。
这下便真是没有什么关系了,也没有什么理由去看南嘉恩了。
越闻博这几天觉得裴司琛总不在状态,往日开会的时候,这人是总爱折腾纠错的,但是现在,他静静地坐在一边,下属还颇为紧张,但是全程老板没有说一句话,这让他的焦虑症芣不发作了。
散会的时候,会议室还只剩他们两人。越闻博问他:“你怎么回事?心不在焉的。”
裴司琛摇摇头。
“那小林说的方案,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“挺好的。”裴司琛回答道,又拿着方案打算离开。
越闻博还穷追不舍,“喂,你以前可给他不少罪受,今天怎么那么随意了?这个项目还是不简单的……”
“你不会还在想着南嘉恩吧?哎哟…….那很正常的,是人都会有一个过渡时间,这样,哥们今晚就带你喝酒去。”
“不喝,你自己去。”
越闻博更加笃定裴司琛还在在意着那人,裴司琛再不振作起来,公司的事情就可有他忙的了。
“去去去,喝酒去!”越闻博还是将裴司琛拉去了酒吧。
酒吧人很多,裴司琛这张脸过于招摇出众,吸引不少人的目光,不断有人前来问联系方式。其中竟然遇到了一个粉丝,那还是裴司琛18岁拍杂志的时候,其长相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“真的是你!陈琛?我家里现在还留着你的杂志呢!”女孩激动不已。
陈琛是裴司琛的艺名。
裴司琛怔了一下,女孩又问他可不可以拍一张照片,他便同意了。于是越闻博自然成了举相机的人。
拍完之后,裴司琛又坐回位置上。实际上,做模特这个事情已经离他十分遥远了,甚至快要忘记了。
“真是的,说好来喝酒,这下倒成你的粉丝见面会了。”越闻博对于自己是裴司琛的陪衬深信不疑。
也不知道裴司琛喝了多少杯,除了饭局,越闻博很少见到他喝那么多。
“你怎么喝那么多。”越闻博问他,“真的是因为南嘉恩吗?”
而后,在嘈杂的环境里,他听见裴司琛有些颓然地说:“他昨晚一个人去坐摩天轮。”
“什么?”越闻博没搞懂这其中有什么关系。
“他其实…是恐高的。”高中的时候,他就发现南嘉恩是怕高的,经过长江大桥的时候,都不敢探头看下面的水流。坐透明的直达电梯,也不敢看四周,只能看着头顶。
“他是不是有想….”但是他没说出“想死”两个词眼。
越闻博听着裴司琛的一番胡言乱语,倒也没有插嘴。大学的时候他们俩就在一个寝室,那个时候裴司琛可谓是专心于学业,拒绝了不少追求的人,而后留学回国,两人一同开始创业,越闻博都换过几任女朋友了,但是裴司琛都没有恋爱的想法。
他以为裴司琛对于爱情是无感的,但是就今晚他见到了裴司琛的另外一面——失意又颓败,而这都是因为南嘉恩。
从酒吧出来后,越闻博扶着他走到车边。两人都喝了酒了,但是越闻博比他要清醒许多,给他叫了一个代驾,又多给了代驾一些钱,让他将人送到小区。
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,当大门被敲的砰砰直响时,南嘉恩一下子被惊醒了。
透过猫眼,他看到了裴司琛。
怕吵到了对面的老太,南嘉恩还是开了一个门缝。而外面的深色闹民相当见缝插针,一只手臂就将门打开了,将人拽进怀里。
裴司琛像丧失理智一样,眼尾泛着晕红,双眼赤红。南嘉恩还未说出话,嘴巴就被裴司琛堵上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