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依旧是没有开灯,裴司琛似乎也没好到哪里,他来去匆忙,穿着昨日褶皱又带着酒气的黑色风衣,里面的白领松松垮垮,其额前的发都是湿的,看着好生凌乱无序。
他慢慢地走向床边的人,脸色算不上非常镇定,或许是房间太暗了,所以可以忽视掉男人那细微的动作———他走得不算那么稳。
而在南嘉恩看来,裴司琛就是这个破旧屋子的侵略者,甚至不觉让被子里的温热都散干净了,如雪后的寒风刺骨凌人。
好像从那天开始,裴司琛一直都在认错,但是也在一直犯错。两者的关系可见的越来越远,他坐过去的时候,南嘉恩一下子就缩在了床角,身子抖了抖,那眼里明明是惧怕。床单掠起的一瞬,便看见他的腰间都是被人抓出来的红印,其肚腹也是一片暧昧痕迹,更别提其他地方了。
裴司琛的脖子上也是咬印,还有嘴唇上也破了道口子,看着好生j那是南嘉恩实在被逼急了才下口的。
此时看不出来裴司琛是否对于他的这类恶行感到自责愧疚,他昨日的过分举止已经颠覆了南嘉恩的思考能力。分开以后,裴司琛就像往常一样,用南嘉恩来解除性欲,所以在工厂上午最后一道刺耳漫长的轰鸣后,南嘉恩看着裴司琛的眼睛问:“你把我当作什么了?”
他又一次问道。
“是把我当作…炮友吗?”他终于说出来了。除此之外,南嘉恩也想不到其他的了。为此他还专门上网去查询关于炮友关系的一切。显然裴司琛就像评论区里面谈论的——没有什么感情、在这段糟糕的关系里就像冷眼旁观的第三者、并且他们除了做爱根本没有其他亲密的接触。
连牵手都是南嘉恩主动的。
过了好一会儿,裴司琛才开口说道:“南嘉恩,我没有把你当作炮友。”
“原本我以为爱情不过如此,那都是…..虚无的。一开始我确实是为了利益接近你,是我不对,可是你来到我身边以后…我开始重新考虑爱情的可能….”
“不要怕我。”他徐徐上前,触碰到南嘉恩冰冷的手臂,而南嘉恩猛然颤栗了一下。
“我不太明白…你喜欢男的吗?喜欢我吗?”南嘉恩艰难地问道。
裴司琛不理解喜欢男的和喜欢南嘉恩有什么关系,但是南嘉恩的疑问让他顿然沉默不语,于是他看见南嘉恩笑了笑,“你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?”
“你只是不习惯。”他对裴司琛这样说。
不习惯,确实是不习惯,裴司琛尚且还没有分清喜欢和习惯的区别,在南嘉恩离开自己之后,他彻夜难眠,即使在以往的短暂日子里,南嘉恩本身就把自己放得很透明,不想让裴司琛觉得自己多余又嘈杂。
偶尔他有事出门,回过头便能看见南嘉恩像只小狗一样守候着他;他们的衣服有时会混在一起,南嘉恩的衣服总是比他小一截,但是两人的衣服味道都是一样的;有时他做饭的时候,可以看见南嘉恩就坐在吧台上看着自己;每逢天气不好的时候,南嘉恩总是会发短信提醒;以及半夜醒来,南嘉恩的额头会无意靠在自己的身上…….
每逢南嘉恩那湿漉漉的双眼涌进脑海,他陷入欺骗的自责和不安里,因为回想起来,南嘉恩真的很好。
良久后,裴司琛几乎是祈求地说道:“再给我一个机会,南嘉恩。”
年底最为忙碌,在手的好几个项目都要收尾了。
南湖区正在翻修一个老街,紧挨着旧运河,负责人正在介绍着:“….一二期完全投入运营后,几个街道连起来就合成一个市民广场….再注入非遗文化的元素….”
“目前计划是修四个单体独栋建筑…”
也有人在评判着:“不是修越多的房子就好,没有真实的经济增长,便就是建筑工程的成长…..”
翻修的时候,周边依旧有很多居民来围观。
一行人走走停停忙到了下午。
北方天黑的早,四点的时候,大片的云霞便已经散匀称了。运河边上那一大片的芦苇倒影在水岸,远远望去,像是长在了青绿色的云里,偶尔几只鱼跳出水来,惊扰此地的安静。
单行道堵得不可开交,放学和下班的人流都堵在一起,狭窄的街道响起喇叭声和施工的声音。
此时正是星期天,他从建筑工地往外看,在阳光普照的十二月里,有穿着附近实验高中蓝色校服的两个学生从巷子里走出来。
看样子是要去学校上晚自习。
女孩子想从粉色书包找什么,于是男生主动帮她拿着水杯,不一会儿,女孩找出了手机,对着一个地方拍了一张,或许还包括着两人的手。
在女生认真拍照的时候,男孩也侧过头看着女孩,并且洋溢着细微的笑容。
高中阶段的情感对于裴司琛而言,已经是要渐渐全然忘记了。
似乎读书时代的喜欢是比现在更为简单、懵懂,就像易碎的玻璃杯,常常一碰就碎,但那些碎片也是纯净美好的。而裴司琛对于自己的初恋定义为不成熟、不理智——在错误的时间过于执着,现在看来,是可笑至极,也经不起考验。
在星期一的上午,南嘉恩接到了房东太太的电话。在电话里,房东太太委婉地提出要收回房子,因为他儿子马上要结婚了,他们想要将这个旧房卖了去买一个新房。
这让南嘉恩十足焦虑起来。
离房东太太收房还有一个周,这也意味着南嘉恩必须在这周找到新的房源。但是年底的出租屋确实不太好找,他抽出时间和中介走了好几趟,都没有看到适合的。
“你最近怎么了。”同事李默看他这几天都是黑眼圈,一副萎靡困倦的模样。
“没什么,只是我最近在找房子,跑得比较累。”南嘉恩对他解释着。
“我说呢。这样,你可以来我家住,别急。”李默笑着对他说。
南嘉恩没想到李程会这样说,“那,那谢谢你了,我住进来会不会打扰到你?”
“怎么会,哎有什么好打扰的,你平时也经常帮我,要不要我来帮你搬东西?”李程十分热心地问道。
“没事,我东西很少。”南嘉恩连忙说道,他依旧很麻烦到别人了。
李默的房子是在西郊的电梯公寓,房子不算很大,两室一厅的装修。入住当天,南嘉恩就把房租钱转给他了,两人性格都很好,相处起来倒是舒服。
临近跨年的前两天,南嘉恩下班的时候看到了裴司琛。
那人站在停车场门口,离垃圾桶很久,好像又在抽烟。看到南嘉恩,他顺手就将烟头扔在了上面的烟灰缸里。
南嘉恩和李默住一起后,两人经常一起拼车,一方面是为了省钱,另外一方面可以不用去挤地铁。
李默一走出大楼,刚想伸伸懒腰,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很高的帅气男人,目测有一米九,穿着一件巴黎世家的尼龙外套,宽肩窄腰,气场十足。在这个灰尘满天飞的郊区地带,能看到这样的极品帅哥,李默都呆滞了几秒。
不知道为什么,他莫名感到一种压迫感。
甚至是一种奇怪的敌意。
裴司琛在走过来的时候就瞥了一眼南嘉恩身边的人,看着是很年轻的男生,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,那两人的肩膀还不时靠在一起。
过于亲密。这是裴司琛的内心评价。
相比李默的好奇激动,南嘉恩就表现得没有什么情绪,似乎更焉儿了。
南嘉恩细白的脖子缩了缩,裴司琛上次留下的痕迹早已消失干净了。他无措又茫然,双手插在兜里,依旧是半垂着头的模样,在人群里亦步亦趋。
“你搬家了?”裴司琛问他。尽管他在克制着情绪,但是语气十分严肃。
这还是他去了一趟南嘉恩原来的房子才知道的,对面住着的老奶奶还称赞着南嘉恩离开前还专门帮她搬了米油上楼。
“哎哟小南这个小伙子心地很善良。”她还有些遗憾。
于是他开车来到了南嘉恩的公司,着实在楼下等了很久。
南嘉恩依旧不是很愿意和裴司琛说话,他点了点头,意思是早就搬了,只是没让你知道罢了。
在李默的视角里,南嘉恩稍显冷淡,另外一人虽然外表冷峻,但是能发现他有些小心翼翼。李默看出了这两人关系不简单,笑着说:“嘉恩,那我先去前面等你?”
南嘉恩连忙说:“没事,我们一起过去吧。”一副不希望李默离开的样子
裴司琛听到“我们”二字眼神一暗,而且南嘉恩明显对身边人有一种依附的目光,这相当刺眼。他只好对南嘉恩说道:“嘉恩,我们谈一谈吧。”
此时李默正在路边等车,叫的车还有六分钟。他望了不远处的两人,一个低着头默不作声,另外一个就盯着那人的脑袋。
裴司琛问他:“你搬家…是因为我吗?因为我上次去找你?”
这话让南嘉恩一下子就抬起头,“不是!不是因为你,是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去了。”
听到这里,裴司琛心里松了口气,只要不是因为自己就行,“那你现在找到住的地方了吗?我可以帮你….”
这话还没问出去就被人打断了。
“我和我同事住在一起。”南嘉恩告诉他这个消息。
裴司琛紧提起了不安的心,微皱起的眉心带着凌厉,他看了一眼旁边等车的李默,“和他一起?”
“对,他人很好的,我找不到房子,他就让我去他家里住。”南嘉恩解释道。
这让裴司琛愈发心绪烦躁:“为什么不跟我说呢?我也可以帮你找房子,只要你问我…”
“南嘉恩,你现在已经不想和我联系了吗?”
此时李默叫的车已经开过来了,看到李默向他一招手,南嘉恩就想跑过去了。因为此时的裴司琛脸色过于吓人,仿佛脸上结了一层寒霜,带着刺耳的冷意。特别是那双质问的眼眸,明显很生气。
“我,我要走了。”南嘉恩急急忙忙地说。
刹那间裴司琛抓住了他的手臂,先是比较用力,又慢慢了松了力气,好像是妥协了,“你们现在住在哪里?可以告诉我吗?”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南嘉恩看向他,眼里带着悲切:“裴司琛,我们已经分开了。”
对于两人怪异的感情,说分手都是奇怪的,因为并没有像其他恋人那样真正在一起过,而裴司琛听到这话表情更为晦涩难辨。
如今纠缠不清的是裴司琛。
越闻博是在拳馆找到人的。
他和裴司琛来的时候,也办了年卡,但是坚持三天后就放弃了,简直腰酸背痛,拳峰那里又没有多缠一点绷带,还添了不少伤。
倒是裴司琛还在坚持着。只是今日的陪练被打的节节后退。
看着裴司琛取下拳击手套后,越闻博才开始唠叨:“你是不知道那群老家伙有多么难对付。”
裴司琛问他:“没有谈下来?”
“他们提的要求有些很不合理,我们没有办法做到。”
裴司琛思索了一番:“我找个时间和他们沟通,你去帮我办另外一件事。”
越闻博要办的事很简单,裴司琛派他去看着南嘉恩。
除了注意南嘉恩是否会去一些危险的地方,便就是观察南嘉恩身边的某个人。一开始越闻博一脸“这简直是危言耸听”他一个人顶级学府毕业的干这种事,说出去都很滑稽,但是无奈裴司琛给的太多了。另外公司最近的事情太多了,裴司琛也抽不出时间。
“你只要帮我盯着就行,不用做其他的事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