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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抓捕 “世事轮回,天理报应……”

睚眦乱臣 我庭柯 3411 2024-01-04 09:59:02

月色如水又像覆盖了霜雪,白烬许久才从院子里挪步,只一声不吭地回了房中。

他几乎对着夜色坐了半宿。

第二日。

一大早白烬出门拦住了林归,“今日孟凛可有出去的打算?”他又想了道:“他醒了吗?”

“醒了,似乎是昨晚醒的,不过小将军真是神机妙算……”林归拿起手里的钥匙晃了晃,笑道:“今晨孟公子喊我去备马,我这正准备去牵马车出来。”

“……”白烬皱了眉头,“谁让你答应他出去的?”

“啊?”林归手间一顿,“可是孟公子说……他是去看看六殿下如何……”

“孟凛他自己才大病初愈,现在这时候出什么门。”白烬仿佛有些气恼,但这反应放在他身上有些过火,他一顿,又缓了语气:“你让他……让他好生呆在家里,六殿下那边你替他去也就罢了。”

林归手里的钥匙一晃,他吐了吐舌头,不好意思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
白烬看着林归走了,这才把房门拉上,要出府去了。

且不说那封信是否巧合,只要孟凛不出门,白烬哪怕扑了个空,那也不算重蹈覆辙。

白小将军终是有些不能更改的原则,这一趟,他还是得带人走上一趟,倘若是有旁人呢?

昨日信中点名了时辰,午时二刻,几近中午的时辰,羽林军的一队人马就此出了营门。

而将军府里,孟凛还站在墙角下打量着府里的围墙。

“这墙怎么这么高……”孟凛今日气色好了许多,但他站在日光下愁眉苦脸,“我怎么没有料想过白小公子拦着不让我出府这一茬啊?”

吴常站在后面,他心道:“白小公子做得正好,不知道孟凛在瞎折腾些什么。”

但他不能说出来,吴常扯了孟凛一把,“要不别出去了。”

“那不行。”孟凛丈量了下这墙的高度,“从前白烬的院子我也爬过,今日这个墙我怎么也得翻一翻。”

“……”吴常只能无奈地给他搭了把手。

不消一刻,一顶不起眼的马车绕着将军府,缓缓地往城西的方向去了。

……

上午方才风和日丽,临近晌午,忽地起了片乌云,遮住日头显得阴沉,而午时已升起的温度却没降下来,空气中闷得有些逼人。

京郊寺庙众多,城西观音庙早是弃用多时了,门前冷落,其中凋零。

庙外的暗巷错综复杂,一眼望去只剩隐秘的平静。

其中却藏着杀机,甲胄擦响的声音微乎其微,唯有刀尖反射了额角的细细冷汗,缓缓淌过额角,透着锋芒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观音庙外的动静,白烬带的羽林军已经到了观音庙外,无声地埋伏在了此处。

午时二刻一到,一只飞鸟在长空划过,一头冲进了庙里,随之有个青衣人走进视线,他穿着青色袍子,衣帽一盖看不清脸,他朝四周望了眼,走进了庙门。

他身影消失在门边,白烬心中忽然一动,他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……

青衣人的脸被衣帽遮住,他抬手拉下衣服,露出的竟是个黑白花纹的面具,这青衣人正是封阜。

他缓步地往庙里破败的观音像走,地上横七竖八地铺着稻草,一脚上去踩出微响,封阜对着里面朗声道:“四公子正可以出来了吧?”

观音像后不见人,却是传出了声音,“封先生能够来此,让我很是心安。”

“你是?”封阜脚步一顿,“你不是……”

“封先生多虑。”后边清了清嗓子,“昨日无奈之下行了些非明智之举来摆脱困境,今日未能恢复,所有有些不适。”

他又道:“封先生,我仔细想来……京城如此之大,处处都有暗招,经此一事,我倒觉得你从前的提议,可以再来商讨一番了。”

“哦?”封阜轻笑,他依旧慢步地往观音像后走,“四公子当真如此觉得?”

“自然如此。”其后道:“不然我又为何要让人去金乐坊给你送这一张书信?”

封阜正是接了昨日孟凛让人特意送来的信,其中写着孟凛无端遇到祸事,忽觉势单力薄,因此约了封阜城西观音庙一会,封阜这才来了此处。

那形似孟凛的声音又笑了笑,“倒也是有些唐突了,为表诚意,我还让人给你……送了礼来。”

话音刚落,一个黑衣人先从观音像后出来了,他怀中抱了个木盒子,身子正正挡住了封阜往后看的视线。

“请。”黑衣人将盒子递出,他一把扣住盒盖,接过去才能将其打开。

封阜尚且犹豫,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晌,那观音像后听着动静又道:“我说封先生,早先找上我的是你,如今换我主动投城,你怎么还在这里多加犹豫?”

“……未曾。”一个盒子罢了,封阜一手握着刀柄,另一手接了过去。

可这接过的瞬间,观音像后一个杯子碎地的声音更为明显,尖锐地扎着人的耳朵,在这草木皆兵的场合恍若是炸出了一道惊雷。

封阜立刻敏锐地抽刀而出,随之面前的黑衣人也亮了刀剑,一时在这破败森然的观音像前剑拔弩张。

外头甲胄擦响的声音瞬间也被这杯声给引爆了似的,封阜恶声地一刀砍过,“孟凛!你有埋伏!”

观音像后冷笑了声,走出来的人脸上戴的面具竟同封阜一样,他声音一变,“谁说我是孟凛了?”

而封阜视线一转,那给他递盒子的黑衣人顷刻间也摸出了面具来。

“你……”封阜愕然了会儿,他有些不明处境,难道不是孟凛特意给他示弱,引他羊入虎口吗?

面前的人是敌是友?

思索间四面八方又跳出了黑衣人,那些人脸上却是同他也戴了一样的面具,将他围了一圈。

封阜砍刀上映着面具的白色花纹,他啐了一口,才意识到手里的盒子尚未丢掉,他将盒子往门口愤然一砸,其中雪白的书信犹如雪花飘散,从那盒中撒了漫天。

管他是敌是友,外头的甲胄声越发靠近,如果来的是羽林军就不好收场,封阜不管其他,直接横刀杀了过去。

刀剑一碰火花四起,青衣在其中尤为显眼,封阜砍刀直劈面门动了杀意,他一脚将人踢开往门外冲,正要到了门槛,身边的敌手却是急声地大喊了声:

“我等效忠明亲王爷,誓死护卫封先生周全!”

这一声立刻把封阜喊明白了,今日他出现在此,若是给羽林军抓住,那就是通敌叛国的死罪,这是……借刀杀人!

遮日的乌云时不时漏出明媚,正正一道阳光直直洒下,折射在刀尖刺着人眼。

恍惚之际,弩箭的声音已然在金石之声里藏得安然,外头羽林军闻声冲进来的一霎,一支弩箭划过焦灼的气氛,正正对着封阜的脸上擦过,却是分毫之间并未伤他,只将那面具碎成两半,露出了其下封阜的真面目。

“方……”进门来的羽林军瞬间被这张脸给惊住了,“方扶风?”

“封阜”二字正是颠倒的“扶风”,方扶风眼看着四周的黑衣人假惺惺地护卫在他身侧,白烬却是迎面带着一众羽林军从门口窜进,他癫狂一般地哈哈大笑一句,“我也有今日……”

原来孟凛一面让人给他以封阜的名义送信,一面又让林净山跟他说了实话,原来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,只不过是想让他相信他真是身处险境,投诚之心真切,其后果然是打着送他去死的主意!

方扶风提刀对着身侧的人就是一刀,捅出淋漓的鲜血划下刀锋,他眼中反射着周围长刀的冷光,像是冬日里的寒潭一般冒着冷意。

随之方扶风开了杀戮,他提着一把刀对着羽林军猛然冲了过去。

方扶风……竟然是方扶风……白烬的回忆清晰得如同昨日,从前抓捕孟凛时方扶风也来掺上一脚,如今抓捕的贼人竟是方扶风……

世事轮回,天理报应……

白烬手里的剑铮然对上砍刀,他眼中冷然,出手毫不留情地像要取人性命。

白烬忽地在这刀锋里想明白了许多事情,从前孟凛入狱,怕是还有方扶风的筹谋在内,那日孟凛打开盒子时的心如死灰,那日方扶风如何也要将他押入刑部大牢,如果方扶风是南朝的人,那孟凛岂不是……生生被南朝给当成了无用的棋子?

刀剑来回走了好几招了,方扶风破釜沉舟,这会儿打得竟有些难舍难分,羽林军围攻之下,旁边那几个黑衣人站在方扶风的身侧,竟是帮着他破出了一道生路。

方扶风也分不出周围敌友了,正当他杀红了眼,横刀将白烬的剑送了回去,又有一只弩箭从那暗处射了出来,哐当地砸在了白烬的剑上。

剑锋偏转,方扶风在一霎的生死间抉择了片刻,他看到生路前一路狂奔,不辨立场,只沿着那黑衣人开出的生路杀了出去。

一路飘出的血没断了线,白烬当机立断:“全城通缉,捉拿方扶风!”

“是——”

白烬并未追出,而是收了剑去看那庙中落了一地的书信,雪白的之上全是墨迹,纷乱地盖住了稻草。

“方扶风亲启……”

“落款孟明枢……”

封封都是孟明枢与方扶风来往的书信……

这场景竟是同前世……如出一辙?

却是换了人来做着其中的主角了。

***

城西观音庙不远处的阁楼上,孟凛还坐在其中喝茶。

他闭眼听了会儿刀剑相撞的声音,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”

“不知道方扶风喜不喜欢我送他的这份大礼。”孟凛睁眼抿了口茶,“我可是还特意让人给他开出一条生路。”

“今日之后,北朝可就容不下他了。”他放下茶杯,“齐恂受他牵连管教不力,定然不会放过他,搞砸了事情,孟明枢也要怪罪于他,还有北朝的通缉,不知他能逃到几时……”

“我也算是,报了些往日的仇怨了。”

孟凛忆着前世的往事,当初他同孟明枢往来不过是为了追究母亲的事,有形无形之中的确是给孟明枢帮了些忙,可经过了一场几近生死的秋猎,孟凛已经不想再同这个混账爹往来了。

但他以为念着些亲生的情分,他和孟明枢多少可以好聚好散,孟明枢得知此事后托人跟他说,愿意将他母亲的遗物交还过来。

往日唯一的挂念就是母亲,孟凛答应了观音庙最后的一场交易。

可观音庙的那日,方扶风的确来了,来的还有白烬和羽林军……

孟明枢要弃他也就罢了,那盒子里却是半分母亲的遗物也没有放进,全是张张逼他走上绝路的罪状。

原来是丁点父子情分也没有,甚至还要用反叛的罪名将他送进刑部大牢。

大牢外风雪呼啸,孟凛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冷过。

“孟公子在这牢房过得可好?”

混沌之际,孟凛刚给灌了汤药,他在冰冷的大狱里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。

那人蒙了面,可这声音哪怕压低了他也能听出来——方扶风。

从前孟凛死时对他道:“我要死了,你是不是很是欢喜?”

“我是个乱臣贼子,我死了不算什么,但事情可不会就此了结,没完没了……你等得起。”

……

从前他死后如何发展他并不知道了,可如今避着这场祸端,他也要方扶风尝尝自己曾经的苦楚。

吴常在他身后叹了口气,“你来此地,竟是为了看这样一幅场景。”

南朝的人遭殃,吴常自然心里痛快,可他又觉得自家公子过得实在太苦了,他能有一日不筹谋吗?死了一人还有旁人,孟凛以后都要这样在生死的谋划里活过吗?

还不如让他和白小公子一道过下去……

作话:

是的,应该让他和白小公子一起过下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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