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正浓,风雨飘摇。
孟凛坐在榻边,又温上了一壶茶,他缓缓地提起茶壶,倒了茶水进杯子里,用手摇散了杯里升腾的热气,才慢悠悠地将杯子送到嘴边。
他目光从窗外的风雨移到门口守卫在门上映出的影子,不管他如今能不能知晓外面的情况,今夜的归州城应当有比这风雨更大的动静。
朱启明与孟阳都以为他如今孤身一人难以作为,但来到归州城之前,他的人就已经在孟阳身边了,孟阳针对孟凛的动作最是明显,这门外守着软禁他的人也以孟阳的人居多,如此一来反倒给了孟凛机会。
孟凛不争不吵,旁人还真以为他安分起来了。
但一切又好像有些太过于顺利了。
孟凛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,许是担心白烬与江桓这一夜的战况,他盯着窗外与门口的动静,除了喝茶的那只手,另一只手按在塌下,露出了一角锋芒。
孟凛手下藏着一支弓弩。
烛火置在孟凛喝茶的桌上,他的影子照在身后,孟凛的目光只在窗户与门口来回停留,竟然未曾注意到身后的影子被个更大的身影拦住了。
有个人从孟凛视线盲区缓慢靠近,他的脚步在风雨声里没入无形。
孟凛心里没有来由地更是不安了,但他抓住弓弩的手来不及抬起,就感觉颈后一阵刺痛,一只手拍在他的后脖颈上,孟凛眼前立马一黑。
他在晕倒前只听到一句:“孟凛,你不是在找我吗?”
然后孟凛的身影无声地消失在了屋里。
……
朱启明一把推开了空荡荡的屋子,他提着刀在里面转了两圈,都未曾看到孟凛的人影,他气势汹汹地走出房门,一刀砍在了门外其中一个守卫身上,然后怒目回过头来,问上另一个人:“孟凛呢?让你们守在门口,他人呢?”
那守卫被朱启明的一刀给震到了,赶紧就往地上跪了下去,磕巴回话:“四,不……孟凛,一直,一直未曾出过门。”
“见了鬼了。”朱启明骂了一句,他笃定道:“窗户,他一定是从窗户逃走了。”
他把刀拔起来,又往那人身上踹了一脚,“还不快去找!”
“是是是……”那人赶紧爬起身来往楼下走,却在下楼时又步步后退。
“你又……”朱启明见那人回来又要发作,却看见一柄刀逼近那人的胸口,那刀上滴着血水,被夜雨浸过冷得骇人。
江桓的眼都杀红了,满身滴着血水的样子像个地狱里索命的恶鬼,他微微偏头看了朱启明一眼,提着刀往那下楼的守卫胸口一刀捅了过去。
江桓的刀磨着那人的骨头拔出,那低低的声音尤其刺耳,那守卫的身体从刀上脱离,满脸痛苦地伏在地上,江桓凶狠地朝朱启明走去,“在岭中的时候,还从来没人敢在我手上抢人,新鲜……”
他颔首往朱启明身上打量,“你今日的举动,很是新鲜。”
“哐当”一声刀兵相接,朱启明感觉眼前一闪,立刻就抬刀接上,江桓今夜杀的人太多,那满院子的守卫,一半都死在他的刀下,他满身的戾气全都汇集在刀刃上,他压着朱启明的刀往他脖颈的方向压去。
朱启明身在高位,武功上就稀疏了,他眼见着那刀愈来愈近,他脸上这才出现了惊恐的神色。
“我没杀他……”朱启明慌忙不跌地说着:“我没杀孟凛,我进来的时候,屋里已经没有人了。”
江桓压得他身子后仰,“你若杀了他,今夜就不是死得抹脖子这么简单了。”
朱启明盯着那刀,他的手上越来越没有力气,他仿佛是接近生死嘴里自语起来,“我不能死……我不能死……”
他好不容易做到太子这个位置,他不能这么轻易死去,他还要回京……
朱启明眼里在那一瞬间闪过了这一生的许多场景,他父亲从西南边陲起兵,从一个小小的刺史做到南朝皇帝,他从小就仰望父亲,他跟着朱殷的脚步,他父皇告诉他,身为上位者一定懂得收敛人心和手段狠毒,为此,他不惜拉拢臣子,不惜……杀了他的兄长。
朱启元弄丢了贡品被朱殷怒而发配江南治理水患,那一夜江南骤然暴雨,就如同今夜一般,加固到一半的堤坝忽然决堤,滔天的洪水吞没了房屋与田野,在那万千被洪水卷走的人与牲畜里,就有他大哥朱启元的尸体。
堤坝忽然决堤——在那暴雨的夜里并非反常。
朱启元身侧的护卫忽然失了踪迹——在那混乱之中也并非没有可能。
朱启元死了,没人怀疑到朱启明的头上,他安稳地坐上了太子之位。
可他竟然要死在前线?
朱启明的眼前一片殷红,他感觉脖子上一片寒凉,江桓手里的刀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。
江桓冷漠地松开手,任由那脖子上留着汨汨鲜血的朱启明倒在地上,不想让他的血再弄脏身上的衣服,即便他已经一身都是血腥。
但江桓如何也没有在屋里寻到孟凛的身影。
江桓的手狠狠地在窗户上锤了一下,他复又从屋子里出去了,指挥着手下再去搜整座府衙。
细密的雨淋在江桓的头上,他紧紧地攥起了手。
他不知道该如何给白烬交代,他亦不知道如何给孟凛交代。
这一夜的大雨在天亮前夕停了,北朝的大军破城而入,南朝的军队只能从南门撤出,大军甚至无从寻找主帅,亦不知道主帅已经死于府衙。
白烬的军队接管了归州城。
可找了大半夜的府衙,也没有找到孟凛的人影。
孟凛失踪了。
白烬指挥着大军打了一晚上,他几乎筋疲力尽,可他还是撑着身子爬上了孟凛此前住的屋子。
江桓当着白烬的面给了自己一拳,“是我来迟了。”
白烬皱着眉头拦了江桓一下,他站在窗户边往外看,“门外有人守着,窗户虽然大开,但以孟凛的身手不应该自己从这楼上跳下去,所以他不会是自己离开。”
白烬又转身面向屋里,注意到榻上的茶壶与茶杯,他走过去看了下桌前放的茶杯,里头还剩了一半的茶水,“孟凛当时应当是在喝茶,然后……”
白烬目光一停,他弯下身子探往那榻上的坐垫下面。“这是……”
“弓弩?”江桓见白烬将一把弓弩拿出来,一道走过去看着,“孟凛在手边放了弓弩?”
“孟凛虽不会武功,但他一向警惕,他在手边放了弓弩……这个喝茶的方向……”白烬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,但他觉得自己许久不疼的头又开始疼了,江桓只能见到他表面的冷静,实际上他心里已经乱成一团,倘若,倘若孟凛……白烬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下去。
白烬的手拿着那弓弩,他忽然转身,将那弓弩朝着身后的方向突然射了出去。
“来人不是从窗户或者门口来的。”白烬笃定地朝屋里道:“那人是从这屋里过来,从后面打晕了孟凛。”
白烬晃了晃头,眉头皱得难受极了,“去看看,去看看这屋里……”
白烬的声音竟然越来越小,他偏身一下就往下倒了下去,却依旧把后面的话说完了,“可有什么暗道……”
“诶——白烬!”江桓没料到白烬竟然会晕,赶忙一把接住了他。
“这什么事儿啊!”江桓简直想撂挑子不干,“妈的没一个省心的。”
但江桓的视线又在屋子里盘桓,暗道吗?
……
***
“孟凛,你不是在找我吗?”孟凛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晕倒前听到的话。
他猛地睁开了眼——眼前是昏暗的,后脖颈的刺痛依旧明显,疼得他几乎难以思考,但他动了动手,手间竟然传来了锁链的声音。
他这是被人打晕掳走,又被人关上锁起来了。
孟凛再看清周围的情况,这地方像个密室里的牢房,牢房上了大锁,他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,只能从外面燃起的一根火把上看见些许亮光。
他拉着手里的锁链往后看,那锁链从墙上穿出锁住了他的手脚,让他还能在这牢房里活动,却让手无寸铁的他没有逃出去的机会。
孟凛还来不及慌张,他先想到了如果白烬入城找不到他,会是什么样的心境。
他得从这里出去。
孟凛揉着后脖颈,手上的锁链就哗啦哗啦地响,里面的动静似乎太大,孟凛听到了过来的脚步声。
那人似乎不想孟凛看到他,他止步在牢房外,道:“你醒了?”
是个男子的声音,孟凛晃悠了下手里的锁链坐好,“我都成了你的阶下囚了,你何必再藏头露尾的。”
那人沉默了会儿,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嬿闪廷
“你想让我猜?”孟凛好似沉吟了片刻,他突然道:“说来孟家也是奇怪,父亲不像父亲,儿子不像儿子,兄弟阋墙,同室操戈,如此过活当真是没有意思。”
“你说是吧?”孟凛停顿了片刻,他这话一出,那人的脚步声就又近了,孟凛眼神锐利地对上了一张明了的脸,“三哥。”
一张眉眼与孟凛有些微相似的脸与他相对,但那人的脖颈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,从脖子上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,添上他有些阴郁的眼神,在这昏暗的牢房里有些渗人。
那人沉声道:“你怎么知道是我。”
孟凛坐得好整以暇,丝毫不像个囚犯的模样,“这些日子朱启明晾着我,反倒是让我可以有时间来仔细琢磨,我想起前些日子陈玄同我说,他细数了我孟家几个兄弟姊妹,孟明枢的长子在战乱中死了,然后就是孟瑶,我唤上一声二姐,而我排行第四,外人喊上我一句四公子,排行第五的就是孟阳,再就是那个尚且年幼的六弟,但唯独不见这王府里的第三子,那时我就在想,我的这位三哥为何要躲着我,这不,今日在此相见了。”
“我若记得没错,这王府里的三公子,应当是名唤……”孟凛抬起头来看他,“孟隐。”
孟隐不似孟凛生了张上扬的嘴,他眼神阴郁,带了些阴暗似的,“可你猜到了也无用,今日还是要被我锁在牢房里。”燕闪廷
“此事我倒是不懂了。”孟凛抬起手给孟隐看了看手上的锁链,“我连兄长的面都没见上,到底是为何惹了你的不快,要如今如此待我。”
孟隐站在牢房门口,他看着孟凛的眼神很是冰冷,“你不是很聪明吗?你继续说说,你是如何知道的我的身份。”
“这事应该还得从孟明枢的态度说起了。”孟凛现在逃不脱,他干脆和他消磨着时间,“孟明枢曾经跟我说,他如今帮我的每一手,我来日若是输了,就会成为剜在我身上的每一刀,听他这口气,那时候我觉得他的意思是在说朝堂局势,若是我输给了朱启明,来日他怕是要把我千刀万剐,但是后来仔细一想,怕是也不尽然。”
“孟明枢竟然肯放任我一个对他满是怨气的人在身边,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患恶疾,这才放任我走上杀父弑兄的路,他想找一个和他一样不辞手段的恶人来继承他的衣钵,而他所说的输局,也不是输给朱启明,而是输给你,我的兄长,因为他早知道这些日子到底是谁在对我步步紧逼,是谁在暗地里逼我退出这场兄弟相争的战局。”
孟凛眯了眯眼,语气里有些恨意似的,“我早知道我是玩不过孟明枢的,而且你我做的事情,他其实全都知道,包括北朝的一切。”
“北朝?”孟隐嘴角扯了一下,“我不知道什么北朝。”
“啧啧啧,三哥怎的如此不坦诚,你都替朱启明出主意打乱我的计划了,还说不知道北朝的往事,既然如此,那我就替兄长来回忆一番。”孟凛抬了抬手,“有个故人,不知兄长可有印象。”
孟凛抓着手里的锁链,咬着个名字时好似带了无端的冷意:“方扶风,你若是觉得这个名字不耳熟,他还有一个名字,叫做封阜。”
想起方扶风,他从前与孟凛打交道的时候,都是以孟明枢的名义来的,他是齐恂侍卫亲军的将领,前一世孟凛还和他一道在太子齐恂手下共事,孟凛前一世死在刑部大牢,这位好同僚亲自给孟凛递上了毒药。
而今生因果循环,孟凛那次在猎场上点燃火药,要杀他的方扶风葬送在了青山猎场的泥土之下。
孟凛想起他是因为前些日子受伤时,竟然无端梦见了前世入狱刑部大牢的场景,他死前也不知是不是单单只为了放下狠话,他同方扶风说:“你以为我查到这一步,靠的是孟家吗?不是……”
那时候方扶风竟然恼怒地问他背后是何人,问他是不是背靠六皇子齐曜,但他居然不知道江家。
正如同面前的孟隐与朱启明不知道他身后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岭中。
而孟明枢是从岭中把孟凛逼回去的,他一早就知道孟凛身后还有一个江家。
孟隐好似是思忖,却终究是冷笑了声,他坦然道:“你如今已经插翅难飞,我也不怕告诉你,没错,方扶风是我的人,他是我派到北朝去的暗探,这事是父亲默许,他用了我的人放在齐恂身边,不过我现在也不想探究你是怎么知道的了,方扶风已经死了,我也的确知道你在北朝的过往,是我告诉了朱启明你曾经在北朝为官,因此他对你无比忌惮,转为对我言听计从。”
“然后呢?你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?”孟隐把手搭上牢房的铁杆,他被孟凛点破,就抬起头将他隐藏的情绪全都放开了,“若不是父亲跟我说,我不能亲手杀了你,不然你能活到今天?父亲竟还是偏爱你的。”
孟凛对孟明枢的“偏爱”嗤之以鼻,可他看着面前的孟隐,更是遗憾地发现,这孟家王府里,竟养不出什么正常的儿女来,这个孟隐也是个疯子。
孟隐抓住门锁摇了摇,他掏出钥匙插进了铁锁里,慢悠悠道:“你倒是知道得真多,那我就说些你不知道的。”
锁链一滑,孟隐将牢房的门推开了,他慢步走到牢房里,靠在了一边墙上,“你是不是觉得你我的眉眼生得很像?”
他把手搭起来,按住了墙上的一个机关,“但你我的眉眼其实都不像父亲,像的,是你那个短命的母亲。”
提到母亲,孟凛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,但他耳边接着传来了机关转动的声音,那声音还伴随着一阵锁链颤动,孟凛忽而回头一看,发现那从墙上伸出锁住他手脚的锁链在往墙里收缩。
锁链拉开了孟凛的手脚,他被迫站起身来,后退着往墙边站去。
孟隐看着孟凛这被迫的动作,说话的语气轻快了些,“你幼时被王府里的其他人针对,其实是因为你不懂进退,不懂审时度势,你非要冒尖地让父亲看到你,但我从幼时就懂得,以我的身份只能韬光养晦,因为我的母亲,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侍女,她是孟明枢从前喝醉了酒,随意宠幸的女人,人人都说她没有富贵命,生下我的时候就难产而死,可她是难产而死的吗?”
说到此处,孟隐眼含恨意,“她不是因此而死,他是生下我之后被孟明枢亲口下令处死的,只因那时他还要赶回江南去迎娶你的母亲。”
“孟明枢是早在入京为官之前就与宁素素有了婚约,可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又在京城娶了富贵正妻,但他依旧对宁素素念念不忘,因而就宠幸了我那与宁素素眉眼相似的母亲,所以我的母亲……”孟隐狠狠地按在了那个机关上,“是因为你的母亲而死。”
孟隐的手按下去,那套在孟凛身上的锁链居然快速响动,拉着孟凛的身子狠狠地撞在了墙上,直到将他死死扣在后墙才停止了动静。
“你……”孟凛撞得五脏六腑生疼,手脚全都被固定在了墙上,他忍着疼痛道:“你明明知道杀你母亲的是孟明枢……”
“父亲?怎么会是父亲……”孟隐低低地笑了下,他拨开自己的衣领,露出了下面那条长长的疤痕,“你看到我这条伤了吗?这是父亲给我的,父亲说只要我在这条伤疤下面活下来,就不追究我的过往……”
孟隐的眼里闪过从前,他似乎看到自己尚且还是幼孩的时候,他瑟瑟发抖地躲在床下,眼里全是殷红的血色,他竟然看见孟明枢杀死了他从前的正妻与长子,鲜血一直流到床下,年幼的孟隐看着那仿佛爬蛇一样的血朝自己流过来,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害怕的声音。
“孟隐?”孟明枢弯下身子,他杀了人的眼里有些血色,那身躯在孟隐面前仿佛比修罗还恐怖,他低声说:“你出来吧。”
孟隐仿佛四肢不听使唤,他从床下爬了出来,他好像被吓傻了,连哭都忘了,他瑟瑟地喊了句:“父亲……饶命……”
孟明枢刀上的血还没擦干,他冷冷地问:“你不想保护父亲而死吗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孟隐使劲地摇了摇头,马上又胡乱地点头,他嘴里好像也开始胡言乱语,“父亲,求你父亲,儿子,儿子今日什么也没看到,儿子可以替父亲做任何事情,父亲你……你看看我的眼睛……”
孟明枢竟然在那一刻一愣,但他依旧一刀从他脖颈划到了胸前,那一刀并没有下死手,孟隐在疼痛里听到父亲说:“只要你在这条伤疤面前活下来,我就不追究你的过往。”
……
孟隐痴痴地说了一句:“父亲,父亲还是在乎我的性命的,至少……”
他又愤恨地看向孟凛,“至少他准许我只要能赢了你,就让我来继承他的位子。”
“所以,孟凛。”孟隐一步步走向动弹不得的孟凛,“你告诉我,你把孟瑶藏在哪里?”
孟凛自诩做过些疯狂的事情,不想面前这个孟隐比他还要疯得多,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脚,但被墙上的锁链禁锢得牢靠,竟然丝毫也挣脱不了。
“你别挣扎了,我母亲出身归州,这地方我最是熟识,你房间里的暗道也是我早先备好的,现在就算有人发现你不见,也找不到你。”孟隐站在孟凛身前,他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匕首,将冷冽的短刀横在了孟凛的脖子上,“我早猜到了你的企图,这些日子才没有任何动作,因为我知道只要从你手里拿到了孟瑶,我也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,我也可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在父亲眼里,我也可以成为那个赢家,所以孟凛,你最好识相一些,早点将孟瑶的下落告诉我。”
孟凛被那匕首逼得昂起头,他目光朝下与孟隐直视,他总在危急的时候面上平静,“兄长说的什么话,我如何知道二姐的下落?”
“不见刀子不落泪?”孟隐冷笑着把匕首从孟凛的脖颈处往右下侧移动,一直停到了他的右手手腕处,“我不着急,反正没有人会来救你,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。”
他话音刚落,手里的匕首立即朝孟凛的手腕里划了进去,伴随着孟凛忽然的一声喊叫,大滴的鲜血从他的手腕里涌了出来,那匕首避开了孟凛的血脉,而是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。
孟凛上仰的头磕到了坚硬的后墙,他手腕的疼痛几乎锥心刺骨,那一刻他整个脑子都凝滞了一瞬,头上立马渗出了一层薄汗,但孟凛再垂下头时咬住了自己下唇,又隐忍地抬起头看了孟隐一眼。
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?”孟隐把匕首拔出来,将那上面的血抹在了孟凛的衣服上,“北朝人人称颂的状元郎,今后可就提不了笔了。”
他又后退到墙边,“今日还只是前菜,我明日再来,所以今夜你最好想清楚,早些告诉我,还可以少受些苦。”
哗哗的锁链一阵乱响,孟凛身后的锁链又从墙上松动,他整个人立马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。
孟凛伏在地上,他低低地喘着气,手腕上的疼痛连续不断,他听到了牢房重新落锁的声音。
提不了笔了……听到那话的时候孟凛心里一颤,他这辈子已经失去了太多,他已经提不起刀剑了,难道他今后连笔也提不起来了吗?
孟凛吃力地抬起左手,他颤抖的左手摸到他的袖口里,找出了一根纤细的银针,孟凛抬起那根针对着自己攥不起来的右手,但他竟然久久都下不了手。
他无碍的左手此刻竟然也抖得犹如筛子,他不知道这一针下去有没有用,他在昏暗的牢房里甚至看不清自己手腕上的穴位。
孟凛发现自己眼前好像有些模糊,他骂了自己一句“不争气”,干脆地闭上了眼,直接将银针扎了下去。
孟凛仿佛伏在暗夜里,他在挣不脱的黑暗中,低低地喊了一声“白烬”。
作话:
dbq因为想写到卡的点,所以这章有点长破费了,鞠躬.JPG
好像这一章剧情点有点多不知道会不会看得很累,嗷呜要是累了在线ruarua
之前说是掰起手指头可以数出来的人是因为孟家还有一个儿子
方扶风太久没有出场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,以及一些前面不太起眼的小伏笔收了一点点线
阿凛,唉阿凛,最后一个虐了,后面会继续哈